上了楼以后才发现母亲已经冷着脸堵在门口,看着女儿拿了一堆东西上来,几乎抑制不住愤怒,抓过她手里的东西就扔到一边:“你什么时候给的姓蒋的母子钱了?!你哪来的钱?!姓蒋的那副穷酸相我当年看他就是个没出息的!你非要跟他好!后来怎么样?事实证明他就是个见利忘义的人!他退学吸毒,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活该!你还去给他钱?!你是不发疯了?!”
沈一婷已经满心烦闷,看着母亲把一堆礼品丢在地上,任由她生气的教训自己:“我哪有钱给他?!我自顾不暇,哪有钱去帮他?!”
包里的手机在不停的响,沈一婷烦乱的抓起手机接了起来,是宋宁远打来的。沈母见女儿这种态度,没顾及她在打电话就直絮叨:“婷婷!你还打算让你妈我操心操到什么时候,你的生活里怎么就不能消停片刻!”
沈一婷听着电话里宋宁远的声音,已经心口纠结,脸色由通红逐渐变的惨白,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从指间凉到手心,眼睛里几乎抑制不住泛起氤氲,咬着牙“啪”的将手机挂断。母亲还在唠叨,她只看到母亲的嘴一张一合,其他的早已经听不到,忽然间心里的压抑像决堤一般。
“为什么我想好好生活重新开始的时候,你们都会把陈年旧帐翻出来?!一遍一遍的重复来强化我从前的痛苦?!你们是不是都想让我记住我从前的错误和耻辱?!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吗?!”沈一婷将提包扔到一边,指着对门的方向,“妈!前些日子对面住的人是谁您知道吗?!他既是您这几年来天天咒骂的混蛋,又是您心中的好邻居!连他换一副嘴脸你们就可以接受他!为什么我极力想忘掉过去你们却都不给我这个机会?!”
沈母看着已然歇斯底里的女儿,怔怔的看着她,讶异和顿悟慢慢压过来,懵懂又不知所措。直到沈一婷直接摔门出去。

她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给沈一鑫打了个电话,将张顺从家里揪了出来。只穿一条大裤叉正在家里呼呼大睡的张顺看到沈一婷兄妹俩气势汹汹的样子,未及反应过来就被沈一鑫拧着胳膊按在床上起不来,疼的他嗷嗷直叫。沈一婷觉得从来没这么痛恨过谁,逼得她觉得身上每个细胞都燃烧着怒火,不客气的上去就给了张顺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你这种卑鄙下流的人!你想怎么样可以直接冲着我来!跑到我婆婆单位去闹,这种阴损的招亏你能想的出来!”她从没跟人打过架,可她现在恨不能将张顺碎尸万段了才好,发狠的对他又踢又抓。
沈一鑫将张顺拽起来狠命按到墙上,张顺已经疼的不住求饶:“你上午跟我说什么到城东去看未来老丈人,说的跟真的似的!我他妈还被你骗了!你这猪脑子还绕出这么多花花肠子,我从前还小看了你的智商了怎么的?!”沈一鑫不客气的给了他两拳,将他踢到地上,又不甘心的补上两脚。
“我没有!我真没有!”张顺疼的抱着头求饶,不住的解释,后背和胳膊已然开始青肿。
“有胆子做还没胆子承认?!从前你小子就窝囊,咱们一块抢劫进了少管所的时候,你一看到头戴大盖帽的就吓的腿发抖?!现在长胆子了?!敢欺负到我妹妹头上了!你算什么东西!”沈一鑫几乎下了恨手揍张顺,拳脚毫不留情。
“我真的去看未来老丈人了!我没有到什么学校…嗷!沈一鑫,别,别打了!饶了我吧…”
沈一婷听到张顺的哭叫求饶,心里的愤恨逐渐变成拧成委屈,转身就出了门,努力抑制住想哭的冲动,打了车就去医院。


第三十八章 


从宋母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清冷一片,长椅上零散的坐着几个人,各自怀着心事的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空气中凝结着沉重的气氛,透着无奈和冰冷,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沈一婷听着自己的鞋跟孤零零的敲击地板的声音,扣响心中最担忧的部分。宋父和宋玲玲见她出来,知道她和宋母的单独谈话已经结束了,谁也没敢问结果,忙进了病房去看看宋母的情况。宋宁远没有动,从长椅上站起来,和沈一婷面对面站着,谁也没说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启第一句。沈一婷看着宋宁远拧结的眉头,想从他无奈的眼神中捕捉到些什么,可终究是一片混沌。她有些丧气的低下头,忽然间感觉到左手被猛然握的紧紧的,十指扣在一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宋宁远直接拽起她大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沈一婷慌了起来,怎么也无法挣脱他的手,甚至跟不上他的步伐,急的眼泪都快被逼了出来,宋宁远平时牵起她的时候都是温柔而依赖的,今天手掌心里却湿湿的冒着冷汗,气势汹汹的让她有种乌云压顶的恐惧感,指缝间因为扣的太紧硬生生的疼。直到一路出了医院的大楼,周围无数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沈一婷再也忍受不住,死命的想甩开她,手被捏的红红的,急的冲宋宁远大喊:“你放手!我自己会走的!不用你赶我!”
宋宁远怔住了,瞬间停下脚步,沈一婷从他掌心里抽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气喘吁吁的看着他,眼圈红红的盈着泪,有种绝望袭上心头,抓着手里的提包,抑制不住泪水,第一次她觉得看不懂宋宁远的眼神:“我让人丢人,让你难堪了吧?…其实,如果你觉得你根本不能接受我话…也没关系的…但是你能不能,别这样把我轰出去…”
“宋宁远,我自从说愿意跟你结婚开始,真的没再有其他的想法过…对于你,对于你妈妈,对于你们全家,我要说的也只有这些…我害你们被人无端的指指戳戳是我错了,但是我也是要自尊的,这件事不只是你们受到伤害!不过终归是我的原因…如果你觉得跟我这样继续下去会让你名声扫地,那我同意离婚…”沈一婷强忍着泪水看着怔怔的一言不发的宋宁远,转过身朝医院外走去。
片刻,宋宁远回过神来,从后面赶超过来,拦腰将她揽到怀里,不顾她挣扎和叫喊,连抱带拖的箍住她朝车库走去。打开车门将她塞到车里,直接驾车出了医院。沈一婷感觉到他的车速前所未有的快,脸色凝重至铁青,一路上不发一言。她很少看到过这样的宋宁远,胳膊上和额角边青筋爆出,仿佛在压抑着难以遏止的力量。
直到到了他们新家的小区,宋宁远几乎是连抱带扛将她拽进家门。“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墙上。她看到宋宁远的眼睛里红的布满血丝,咬着牙带着一种愤恨的看着她,隔了良久才生生的挤出一句话:“妈跟你说让我们离婚了?!”
“没有。”沈一婷赶忙否定,事实上宋母确实从始至终没有提过一句离婚的事情,甚至整个谈话内容连一个字涉及到这次揭发事件的也没有。可她能看的出,宋母虚弱的难以支撑,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象一张纸,瘦削的脸庞,深深凹陷的眼圈,当看到宋母的时候,沈一婷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她记得宋母只是跟她轻缓的讲了许多关于宋宁远小时候的事情,就象轻松的谈心,讲到儿子小时候的趣事,一点一滴都渗透着闲适和悠远:“宁远从小就很懂事,小时候他才上二年级,就可以跑很远的路到幼儿园去接玲玲,我和他爸爸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做饭,有一次把手指头切破了,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后来他中考前那段时间,本来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考进省重点的,可那段时间他外公忽然瘫痪了,需要人来照顾,当时我和他爸爸都特别忙,宁远有一天跟我说‘妈,我不考省重点了,在市重点读高中也一样,一样可以考大学。这样市重点离家里近,我不用住校,每天都可以回家,可以有空帮忙照顾外公。’我当时心里特别难过,也特别感动。”
“后来他考大学的时候,他说他喜欢地理,想报地质专业,我和他爸爸都不同意,怕他将来工作难找,即使找到了也会很辛苦。在我们俩的考虑以后,一致让他报了医学专业。再后来他大学毕业说想留在外地工作,可是又考虑到我身体不好,他爸爸工作忙,玲玲又在读书,于是他放弃原来的想法,回了家乡。他一次又一次顺了我们的意,可我知道他真正开心的事情不多,他不是个叛逆的孩子,于是他失去了很多自由选择的机会。从我内心深处,我觉得特亏欠他的,我很希望他能真正高兴一回。”
“直到他跟你恋爱以后,我发现他每天都神采奕奕的,他第一次把你带回家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真正开心是什么样子…一婷,你的事情从前我听玲玲说过一些,虽然我并不全都了解,但我相信事出有因。每个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孩子好,但是你和宁远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我这当妈的不应该再干涉什么,只希望你们俩能好好沟通,把所有的事都坦诚开来说,等你们真正沟通好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沈一婷完全没有想到宋母完全没有提到有人来学校闹的事情,连一句抱怨和指责也没有,这些让她觉得心里更加愧疚和难受。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宋宁远,他两手撑着墙,已经完全将她半抱在怀中。她伸手想把他眉头上的川字抚平,他却一把将她抬到半空的手抓住:“就算所有人跟我说让我离婚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为什么这话是从你口中说出的?!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别人再怎么说我也不理!你只要告诉我你不会妥协的就好了!什么叫‘同意离婚’?!我妈她真的逼你跟我离婚了?!”
“没有!没有!”沈一婷扯着脖子想压过他的声音,到了这个地步,她只希望他不会进一步误会了自己的母亲才好,抬高嗓门极力辩解着,脸涨的通红。
宋宁远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抓住她的两只手按到墙壁上,俯身直接吻住她,急迫而霸道,不容任何退缩,他一点一点深入的吻下去,攫取她口中每一丝香甜,愈来愈显露出一种啃咬和吸吮的姿态,他的大手逐渐伸入她单薄的衬衫里来,皮肤的接触让她心底猛的颤抖。推搡间腿拌在玻璃茶几上,两人同时倒进软软的沙发里。她被箍的不能动弹,却听到宋宁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仅存着一线希望想确定些什么:“如果我和萧子矜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不要思考,第一感觉…”
沈一婷本已经有种迷乱,忽听到他的问题,意识恍然间清醒过来,茫然的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深的几乎看不见底。宋宁远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可偏偏这是藏在他心里许久的疑问,埋在不见光的地方,此刻才终于想要求证,看着沈一婷诧异的眼神,终于自失的笑了:“你一定先救萧子矜对不对?”
“不是的!我会先救你!”沈一婷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脱口而出,她从没做过这样的假设,她知道这是一个矛盾的两难前提,而此刻答案却觉得无比清晰。
宋宁远没有她意料中的开心,反而是一种失落和幻灭的表情,只是躺在她身边,慢慢抱紧她,她听到他的呼吸并不均匀,似有种憋在心里的抽泣。他终归没告诉她答案,听到她这么确定的回答,他终于明白了,他是她道义和责任上不能割舍的人,所以她一定会先救他。但如果可能的话,他想也许她愿意跟萧子矜一起去死…
“宁远,我喜欢你,也喜欢你的家人,他们都很好…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早几年遇到你,那时候我还不认识萧子矜,甚至也不认识蒋忠诚,那该多好,也许能避免很多事…”沈一婷抱紧宋宁远,埋在他怀里,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不想离婚,说实话我真怕你不要我了。如果你真的不怕别人怎么说,不理别人的流言,我真想厚着脸皮一直赖着你…”
宋宁远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搂的更紧,似乎想把她的骨头柔碎了嵌进他的身体里。

第二天一早,屋子仍旧一片幽暗,沈一婷抓起闹钟来,发现还不到六点,宋宁远睡的正熟,歪着脑袋,胳膊横在她腰间,蓬乱的头发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可爱。她轻轻的将他的手放到一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宋宁远的衣服散放在卧室的椅子上,裤袋里鼓鼓的象塞了什么东西,沈一婷走过去想捡起拖到地上的裤角,恍然间从口袋里散落出来一叠照片,屋里昏暗的光线使她看不清楚,心里惊了一阵,回头见宋宁远依旧没有醒,随即抓起照片到客厅里去。
客厅的光线很好,她仔细对着窗户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都是近期拍的,上面全是自己和萧子矜的合影,包括在那间小阁楼里的照片都有,照片上还有日期。有一张是两人搂在一起的,由于喝多了,可以明显看到脸上红红的,而沈一婷的眼圈同样也是红的,似乎是刚哭过亦或者是即将要哭的情状。原来这些就是所谓的“证据”,而这天她和萧子矜在阁楼的事情,之前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张顺应该没有这个超能力预先知道…她几乎毫无疑问的就联想到了萧子矜身上…看来他在那天之前早已预谋好找了专门人来拍他们俩在一起的场面,或者是在家里安装上摄像机,一直打开着…
她应该早就想到象萧子矜这样阴险的卑鄙小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从前那些损招都出自他之手,那么这次恐怕也毫无例外了。他是个见不得别人过的比他好的混蛋,用一切意想不到的手段来搅乱她的生活…想到这里,沈一婷几乎恨的牙痒痒,转身进屋将照片重新塞回原处,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后阳台去。
气冲冲的播打了萧子矜在上海的号码,音乐里响了一阵,才终于有人接了起来,是一个清脆柔和的女声,开头就说了句:“你好。”
“我找萧子矜。”沈一婷略有些冰冷的回应了一句。
“噢,小姐,对不起,萧先生半个月前因为处理相亲的事情,已经移居丽港市了,您可以查查他在那边的号码再打给他。”
沈一婷听着对方礼貌的声音和萧子矜的事情,当即怔住了,竟然有种气急败坏,他害的她名誉扫地,被人戳脊梁骨,而他自己竟然得意快活的到丽港相亲去了…她几乎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第三十九章 


过了几天,沈一婷终究没打听到萧子矜在丽港的号码,加上宋母的病需要人来照顾,她为了不再犯上次的错误,每天一下班就到医院去,连中午休息的时候都张罗着出去给宋母送饭,晚上又主动留下来陪夜。每天公司医院两头折腾,十天下来,明显感觉到体力透支,头一沾到枕头几乎立刻就能睡着。不过想到宋母的病情恶化终归有很大部分是她的原因,再加上宋母依旧不计前嫌的对她和蔼和包容,她暗自决定说什么也要挺过来。
宋母因为生病和出了不光彩的事件,在医院期间就办了内退,她所带的班级临时交由别的老师接手。在医院住着的时候,她所带的学生集体跑来看她,几乎挤满了整个病房,围在她的病床前,那一天是沈一婷所见到的宋母在医院里最高兴的一天,略带皱纹和沧桑的面容象忽然有了说不要出的光泽。听着学生七嘴八舌的说话,挨个询问他们近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连护士进来想告诉这群孩子,他们的老师也需要休息,也被宋母摆摆手回绝了。
只是到了最后,一个孩子忽然哭了起来,在人群的后面喊了一句:“老师,我以后不再调皮捣蛋了,您别走行吗?”
整个病房骤然间寂静无声,宋母也愣在当场,接着很多孩子都跟着哭了起来,围在床前央求着她病好了以后继续带他们的班主任。沈一婷看到宋母惊讶中逐渐泛起一种感动和欣慰,眼中止不住泪水。有这么一刻,她觉得宋母几乎恨不得掀开被子就下床跟学生到学校去上课。
学生走了以后,宋母一下午都没说一句话,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沈一婷看到她的脸色苍白虚弱,似乎相当难受,想帮她把医生叫来。宋母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沉重悠长的叹息:“三十二年了,我教书三十二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把他们这一届送到毕业…本来答应他们的事情还是食言了…”

沈一婷从心里觉得特别亏欠宋母的,她原本可以实现她的愿望,可以风风光光的送走她的最后一届学生,然后再退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高高兴兴的回家带孙子”,这只是一个母亲,一个老师再正常不过的心愿,却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破灭了。沈一婷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帮她弥补这种遗憾。
三天以后宋家开了个家庭会议,只有四个人,没有让宋母参加。主要是讨论如何在出院以后妥善照顾她的问题。一家人情绪一直很低落,商量了好半天,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短期内,甚至延伸到以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宋母还是需要有人照顾的。宋父是医院的骨科大夫,头发已经花白了,平时工作忙。宋玲玲学校离家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除非周末,平时不能回家。宋宁远和沈一婷的工作时间原则上基本差不多,但是无奈沈一婷的公司里时常加班,几乎算下来,她每天都比宋宁远要忙。
先是商量找保姆,可是衡量了一堆请保姆的风险和害处以后,逐渐打消了这种想法。接着宋父想到陈莎也愿意时常过来照顾宋母,说可以让她帮忙,说她懂得护理,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沈一婷却别扭着不想同意,陈莎的心思她看得出,让她时常过来无疑是给自己增加风险,这甚至比请保姆的风险要大的多。宋宁远也否决了这个意见,只是说了一堆不应该麻烦陈莎的话,暗地里却在下面握紧沈一婷的手,示意她不要多想。
商量了很久都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以后,宋玲玲忽然提议:“不如让嫂子辞职在家吧,嫂子那工作又累又不稳定,收入也一般,与其给人打工,还不如多点时间陪陪家人。反正妈也需要照顾,哥的薪水养着嫂子也不成问题。我们从前的同学当中,有不少想让老公养着还没机会呢,我觉得这样挺合适的。”
她的提议着实让沈一婷惊的半天没回过神。从心里来讲,她是坚决不同意的。从前她在学校里成绩一直很优秀,接连读到硕士,在她的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想过不工作,而在家里当家庭主妇。虽然工作不怎么好也不稳定,可同事之间还算开心,更重要的是这才显得生活充实,而不是每天早晨一醒来,却不知道生活的目标在哪里。
宋宁远显然很赞同宋玲玲的提议,找了个机会私下跟沈一婷去商议,看着她不情愿的表情,搂着她亲昵的劝说着。
“照顾妈也只是暂时的,何况咱们家这么多人,都可以帮着一起照顾。主要是咱们都不小了,还是抓紧得生个孩子,你们公司平时这么忙,到时候请产假估计也困难,恐怕还是要辞职。咱们也犯不着为了赚那两个钱,累死累活还拖着不生孩子吧?以后你在家里陪陪妈,陪陪孩子,清闲也很愉快,更何况我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以后等孩子也大些了,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呆着,再出去找份不太累的工作也可以啊。”
宋宁远考虑的向来是很长远,从心里说,沈一婷没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可是让她放弃工作,心里总是有种别扭和不情愿。

拖了足有半个月,最后让沈一婷下决心辞职的还是宋母,她自从出院回家以后,在家里一直闲不住,给她打电话的学生每天都有一大堆。时间久了,沈一婷发现宋母几乎在跟学生打电话的时候精神状态是最好的。直到有一天,宋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上面上了一把锁,她兴冲冲的叫沈一婷过来看,憔悴的病容逐渐舒展开来,打开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箱子,里面放的都是她曾经得的奖状证书,还有多年来每届学生的毕业照和毕业纪念册,好象在回忆她从前的光辉。沈一婷能感觉到她的留恋,那些东西都是她付出的见证,可善始却没能善终。
末了宋母把自己珍藏的一支从前发的老钢笔塞给了沈一婷,示意她以后留着:“我从前没舍得用,以后退休了,用的机会更少,我听说你以前硬笔书法和软笔书法都练过,送给你应该能派的上用场,不象宁远和玲玲两个人,字写的象风中的草。”
沈一婷和宋母一起呵呵的笑了起来,看起来象亲昵的母女。只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握着笔,觉得沉重了许多。晚上躺在床上越来越多的思考起宋宁远说的话。如果辞职才能显示出她的诚意和决心,才能让这样一个母亲得到一些弥补,她想她也许应该做出一点牺牲。

辞职的那天,小赵几乎拉着沈一婷要哭了起来,脸涨的红红的,看着她拿着一堆资料,拽着她就不松手,脚下的鞋跟踩的蹬蹬直响:“小沈,你怎么说辞职就真辞职了呀!以后中午没人陪我吃饭,跟我闲聊了!你婆婆病的很重的吗,为什么非要你辞职啊?…哎,不过有老公养就是好,不象我这样,每天拼死拼活的赚房租和饭钱。”
沈一婷只记得拉着小赵安慰了她很久,她想,辞了职也一样是朋友,还可以一样出来吃饭逛街,可以互诉心事。过一段时间,宋母的病情调理好了,大家原本存着的心结也过去了。或者真的象宋宁远说的那样,等过几年孩子也大了些,她就可以重新找份一般的工作做。想到这些,未来的希望还是很多,这趟的辞职,可以全当是放个大假,在家里可以上上网,做做其他事情,应该也不是太无聊。

婚礼后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的朝前过着,只是她没想到辞职的头一天,晚上就严重失眠,想到从第二天开始,就没有固定的事情可以做,竟然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听到枕边宋宁远的呼吸均匀有序,一条胳膊还搭在她的腰间,整个睡姿象个孩子一样。
她从数山羊到数星星,看着窗外微弱的亮光,脑中思绪翻飞。自己也分不清到什么时候才进入梦乡。第二天迟迟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懒懒的起来,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到宋母那边去。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一系列本来在自己父母家里都很少做的事情,开始一样一样接手。尤其烧饭,本就是她的弱项,偶尔做一顿已然是极限,现在却要面对天天着手。
嫁入豪门算是清闲的阔太太,可象她这样嫁在一般人家的女人,这些事情都要亲历亲为。有时候她觉得处理这些家庭琐事实在比工作还要累。
“以后你怀孕了,还是要找个保姆,家务活也挺重的,做多了对孩子不好。”宋母每回看到她忙里忙外的样子,总会在一旁语重心长的劝说。
沈一婷知道宋母也是一种关心,但是她实在怕闲下来,无事可做的时候会觉得心里慌慌的。哪怕象宋宁远建议的那样,可以去练练瑜珈,看看书,可终归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一天忙碌到晚上,发现宋宁远仍旧没回来,她从宋母那边回到新家,做了几个菜,可一个人始终是没胃口,对着电视机,看着屋里的钟表,即使电视节目的声音再大,她仍旧能感觉到钟表的秒针喀嚓喀嚓的朝前走,扰的心思烦乱。
手机铃声大作,可从音调上她就能听出只是个陌生号码,她把宋宁远的号码设置成一个专有铃声,然后剩下一组是亲人,一组是朋友,分属不同的铃声。陌生人来电铃声是系统默认的吵闹歌曲《不怕不怕》。
伸手懒洋洋的接起了手机,对方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骤然将她放松的神经强行拉紧。
“萧子矜?”
“是我,上个月你打电话到上海找我了?我今天才听杨小姐说了,不会太迟吧,你找我有事吗?”
沈一婷完全没料到会是他,直接伸手将电视机调成静音,听到他竟然还显示出一种无辜的好人语调,顿时压抑了多天的怨恨都积压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着手机冷哼了一声:“是的,我打电话给你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倘若我将来有机会,一定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全部还给你!”
“你说什么呢?!”萧子矜本来平静的语气被她夹枪带棒的咒骂激出怒火来,追着她就要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