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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年:“毕方?”
毕方鸟愤怒的瞪着宋延年,它陡然张大了白喙,一团炽热的火焰在它口中凝结。
宋延年眼疾手快的将那颗冰珠塞进了毕方白喙中。
毕方:……
它就像是突然哑炮的炮竹,咻的一声冒出白烟,蔫蔫嗒嗒的垂着长长的脖颈,萎靡耷拉在宋延年手中。
宋延年看着火势,朝天画了一道祈雨符。
“符无正形,以气为灵……众生悲苦,盼降甘霖……”
“疾!”
随着话落,符光陡然扩大,化作点点光芒,天上的群星一闪而过,星光符力相互牵引,无数的水汽朝着这片起火的半空中汇聚,凝结成云……
正在破拆房屋的众人,陡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张铭喃喃,“下雨了?”
数百人不可置信喃喃,随后汇聚成一声嘶吼,“下雨了,下雨了!”
张铭抹了把脸上的黑灰,他定睛一看,人群后头不是延年吗?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呼唤,就见宋延年提着一个看不清的东西,只是一个飘忽,风吹鼓着他的衣袍,明明灭灭中,人就已经不见了。
张铭一下想到了几年前县令老爷请来捉河中巨龟的道人,那身姿也是这样飘逸出尘,他又想到了村民口中有几分神通的奶奶……
难道,他们小源村颇有几分神异,专出异人?
第80章
宋延年提着毕方鸟往白马河的方向走去,毕方长而艳丽的尾羽拖拽过地面,留下似火灼的痕迹。
院子里,王昌平还没有睡下,他顶着两个大大的乌黑眼圈,对着明月时而发笑,时而心事重重,直把旁边奉茶的银扇看得头皮发麻。
银扇:“少爷,我,我得去个茅房。”
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要控制不住的拿巴掌拍他家少爷了。
王昌平斜睨了他一眼,这懒人就是屎尿多。
“去吧去吧。”
“早去早回啊!”
片刻后,王昌平冲着茅房方向喊了一声。
银扇:……
“哎!”
王昌平听到茅房里传来的回声,这才满意的继续望月发呆。
木门吱呀一声,宋延年推门而入,他看到傻站在院子里的王昌平,有一丝诧异。
宋延年:“这么晚了还不睡?”
王昌平:“睡不着。”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宋延年手中的毕方身上。
无精打采的王昌平陡然提起了精神,他凑了过去问道。
“你哪里抓来的鸟。”
“这羽毛漂亮,你要杀吗,羽毛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点啊。”
王昌平一脸的赞叹,瞧瞧这艳丽又缥缈似云烟的蓝羽,多美啊。
他刚好可以给瑶娘做两个边夹,然后找书肆老板支点稿费,再去珍宝阁买几颗珍珠。
到时,联联珍珠缀蓝羽,定然美的不可方物。
王昌平内浮想联翩,蓝羽边夹美,人更美!一时间,他将自己醉了过去……
宋延年和毕方鸟同时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宋延年就撇过了头:昌平兄,口水滴了!
毕方鸟大怒,哪来的人类,竟敢打它这身毛羽的主意!
它原先蔫耷的脖颈一下昂起,凶狠的朝王昌平张开喙,一点脆弱的星火在它口中汇聚……
奈何被宋延年蕴养过的冰珠太过霸道,它那点火苗怎么打都打不起来。
就像受了潮的火折子。
宋延年:……
他捏住大鸟的白喙,低头警告道。
“你嘴里的火星儿要是烧了我家一根草,不用昌平兄开口,我自个儿就将你的毛羽全都拔了。”
“一根不剩!”
毕方鸟觑了宋延年的表情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严肃,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它重新蔫耷回脖颈,了无生气的啼叫了一声“毕方~”
啼声似石击,又似竹木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昌平这才回过心神,他定睛一看,这鸟居然只有一条大腿。
“这这……”王昌平倒退两步。
“毕方?”
都是读书人,谁还没看过几本闲书,为了写好志怪异谈,王昌平也是恶补过《山海经》这本巨作的。
宋延年并不理会他,他越过愣在院子里的王昌平,提着毕方鸟回了自己屋中。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宋延年落下门栓,他将毕方放在地上,并在它周围画了一个圆圈。
毕方原想逃窜,却不想翅尾刚刚碰触到圆圈边缘,瞬间就被冻成了冰凌。
它连忙缩回翅膀,那冰凌却似有了生命,不断的往上攀附,隐隐还有冰冻的咔咔声……
毕方凄厉的啼叫,“毕方~”
……
宋延年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毕方,沉思。
疯道人曾说过界碑将破,难道,此时界碑已破?
他伸脚动了动奄奄一息的毕方,问道。
“你哪来的,今夜为何纵火?”
毕方鸟无精打采的瞟了他一眼,宋延年从它眼中看到了仇恨和桀骜。
也是,传说中毕方是火神的侍者,要是如此容易妥协,那未免折辱了火神名头儿。
宋延年不再指望毕方开口,他将手掌搭在它的脑门顶上,灵识化作一根银针,强硬的突破了毕方鸟脑内的屏障。
倏忽的,宋延年收力。
这鸟类的脑仁就是小,他原先想着,这毕方鸟毕竟是异兽,怎么的也会比凡人的脑内屏障厚一些。
所以这刺入脑内的银针带着凛然之势。
没想到,这鸟儿的脑仁这么小,思想也简单,甚至可以说有点单纯。
宋延年连忙收力,用力过猛,这毕方鸟该成痴呆鸟了。
随着灵识入内,毕方的过往似一幕幕水帘,慢慢的在他眼前漾开……
一柱香后,宋延年收回灵识。
从毕方脑海中的记忆,宋延年得知了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
那就是界碑当下还未破,不过,支离破碎的界碑,离彻底破碎估计没有几年时间了。
这只毕方鸟就是顺着界碑的缝隙硬挤过来的,也因为穿越界碑,它的神力大大折损,在山间一度濒死。
是一只雉鸡救了它,并且努力捉虫子喂养它……,这时间一长,毕方鸟就对毛羽艳丽的雉鸡生情了。
而琼宁的纵火,则是雉鸡失踪,它顺着气息一路寻来,发现雉鸡最后的气息出现在那儿。
宋延年面色古怪的看向地上的毕方鸟,敢情这还是一只痴情鸟?
“……你还吃虫子?”
传说中的毕方最是好洁,只食月华精气,尤其是帝流浆。
真难想象,还有吃虫子的毕方。
毕方鸟转头嗤笑,小儿懂啥,这是情人间的相处之道。
转而它又怅然的耷拉下脖颈,长长的脖颈搁在地上,大大的泪珠子从它眼中掉落。
……它的小雉,肯定是死了,被这些残忍的人类杀害了。
宋延年看得是哭笑不得。
毕方怒了:凭什么你们人类的爱情是爱情,它这鸟儿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
宋延年:……这话有理。
“我给你找找小雉,但你今日纵火,城内房屋损坏无数,你想继续在山野自在,是不行了。”
他寻思着按照本朝律例,只要是蓄意纵火,不论火大火小,最后皆是处以极刑。
毕竟,火灾对于百姓而言,太过可怕了,人力有时巨大,有时却又十分渺小。
宋延年见过琼宁府城的府志史,琼宁最严重的一次火灾在百年前,灾起城中一偏僻小宅,火势绵延至城外……
大火烧了一天两夜,燔万余家宅,直接将大半个府城给烧没了。
历史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然而当时的人们确确实实的遭受了流离失所,生死离别……
今夜的琼宁,差点又重现了这场灾祸。
毕方鸟猛的昂起了头,它一时不能取舍,毕竟它才从界碑后头逃离出来,要是让它再被关起来……
不,它不要!
宋延年看出了毕方鸟的犹豫,他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不管你同不同意,最终都要关起来。”
纵火犯就该牢底坐穿。
尤其这样一只能够喷火的异兽,放任它该生祸端了。
毕方鸟剧烈的挣扎,它不断的用头去撞击圆圈,就算是身体冻成冰僵也不在意。
宋延年却不再理会这番动静。
他沉思了片刻,转身从案桌的青瓷长颈瓶中,拿出了一个空白的长轴画卷。
长轴唰的一声在桌面上铺平,朱砂沾笔,磅礴的灵韵随着朱砂笔墨的游走,浸入莹白的白鹿纸中。
随着最后一笔符箓的勾勒,原先艳红的朱砂,好似红光一闪而过。
再一看,原本布满了繁复符文的画卷,又变成了一片莹白,上头半点不见朱砂符箓的痕迹。
宋延年将卷轴往毕方鸟头上一覆,卷轴盛光大起,整个毕方鸟被白光笼罩,蓝羽幽幽一闪,只一呼吸间,地上的毕方鸟已不见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卷轴中栩栩如生的毕方振翅图。
蓝羽漾着薄如蝉翼的光芒,任谁看了,都会惊叹,好一副大家之作。
宋延年将卷轴卷好,地上的黄泥汇聚成一条轻柔的黄绳,黄绳似小蛇一般灵活,自动的缠绕上卷轴。
土泄火且克木,这丝黄泥线彻底绝了毕方窜逃的可能。
……
宋延年来到起火的洒金街,洒金街不愧其洒金名号,这一片居住的都是比较富裕的百姓,其中不乏一些是府城的官员。
一路走来,街道上还有木头燃烧的烟味。
丑时三刻,此时祈雨符求下的大雨早已经停歇,着火受灾的那几户妇孺一边哭,一边在断壁残垣中翻捡能用的东西。
宋延年最后是在火势最大的张府里,寻到了毕方记忆中的那只雉鸡气息。
雉鸡早已经死去,埋在瓦砾中的毛皮有些肮脏。
宋延年提起,只见它脖颈有一圈白毛,豆大的眼睛紧闭着。
唔,就是一只寻常山鸡,还未开智。
对面,张伯定正扶着几欲昏厥的母亲,转头恰好见到宋延年从一堆瓦砾下,翻出了一只雉鸡。
张伯定:“小孩,哎,叫你呢!这鸡不能吃。”
宋延年拎着鸡看向他,发现这是之前在白鹿街夜市拱桥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张书生。
此时张书生不再是吟诵夜市桥边火,春风寺院船的怡然模样。
他的头发,衣角,都有被火苗燎过的痕迹,此时唤住宋延年的声音也哑得不像话,显然是给浓烟熏着了。
宋延年提起雉鸡,看了一眼,“你说这个?”
张伯定只以为宋延年是哪家过来捡漏的小孩,毕竟旁边也有这样的街坊。
他忍着悲痛,“这是友人所赠,雉鸡倔强不食嗟来之食,起火之前鸡就死了。”
“雉鸡死后肉臭,吃了会生病的,你是哪家的孩子,夜已深,快快家去。”
宋延年恍然,这《白虎通》里曾说,文人间相互拜访时,都爱提一只雉鸡。
因为雉鸡性倔,不吃嗟来之食,很难家养的活,文人觉得这雉鸡和文人的品性相似,所以,他们拜访时的伴手礼通常是拎一只雉鸡。
宋延年:……
这是送礼送出的灾祸吗?
还好他今晚登门访客提的是炙鸭。
宋延年提着雉鸡转身往回走,夜色重重,很快他的身影便隐到夜色中,不见踪迹。
张伯定着急,他想再次呼唤,却发觉自己声音哑得不行。
他苦笑了一下,回头看看低垂眼泪的亲人,心下酸涩,他现在自家都难保,哪还顾得上别人家的孩子。
张伯定:“罢罢罢,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他去吧。”
……
时间伴随着钟鼓楼的晨钟暮鼓,在指缝间悄然溜走。
转眼间,宋延年已经在府学里渡过了月余时间。
府学里有甲乙丙丁四个班级,各个班级的进度不一样,甲班最优,乙班次之……丁班最次。
像他们这样刚刚入学的秀才,暂时都被编入丁班,下一次的排班,要等月考之后。
所以,为了考取甲班,大家都卯足了劲。
今日授课的是陶举人,陶举人是个留着整齐山羊胡的中年汉子,他性子有些内敛,还是个出名的耙耳朵,据说他家夫人极凶。
曾有人问他为何如此怕夫人,他倒是不在意的笑道。
“因为爱重信重,所以让她怕她。”
宋延年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他学问不错,性子豁达温厚又有耐心,府学里的学生都爱问他问题,所以一到他的课散课时,案台上总是围了一堆的学生。
此时就是这样情形。
“请陶训导看看这道墨义,学生答得是否妥帖?”一个秀才恭敬的将卷子递上。
陶训导接过写满墨字的纸张,轻声将题目念出声。
“官物有印封,不请所由官司,而主典擅开者,合当何罪?”
“唔,我来看看你答的。”
“……”
宋延年看着围的水泄不通的案桌,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又要问不成了。
他整理完今日陶训导讲的要点,这才收拾书笈,准备回寝室。
因为府学离白马河还是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他想和府学里的秀才们多交流下学问,思维在碰撞中才能产生火花嘛。
所以,府学开学后,他就从白马河的小院里搬出来了。
至于原先的小院子,宋延年将它转赁给了王昌平。
前些日子,王昌平的文稿大卖,他又领了一笔颇丰的润笔费,在偿还了欠他的三十两白银后,还略有剩余。
银扇怕他家公子花起钱来没数,到时山穷水尽又得露宿街头,他硬磨着王昌平交了赁银,一下就交到了明年四月份。
宋延年都佩服银扇了。
他走的时候,王昌平拍着胸膛说了,这屋子只要他赁着一日,隔屋就一定是宋延年的,叫宋延年旬假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居住。
就连银扇,也是泪眼汪汪的模样。
第81章
走在府学的林荫路上,宋延年和迎面走来的同窗点头致意,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哎,延年兄,等等我,咱们一起走啊。”
宋延年停步转头,发现叫住他的是丙班的白良宽。
白良宽是上一届的秀才,和自己住在同一个院子。
他自称是青鱼街包点铺的少东家,是个老琼宁人了,今年年方十八岁,还未说亲。
按他自己的话就是,他爹这辈子估计是包点蒸多了,生的他也似那包点,白胖白胖的,暂时没有哪家姑娘看的上他。
白良宽人如其名,性子质朴良善,他见宋延年独自一人在琼宁求学,整个府城相熟的只有两个老乡,难免心生怜惜。
这月余里,对他颇有照顾。
宋延年应了一句良宽兄,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他。
白良宽一路小跑过来,他体位大,跑起来就像一座小肉山,脸颊的肉乱颤,吨吨吨的带动了地上的尘土。
只是这么一小段的跑动,就跑得气喘吁吁,面色潮红,额头隐隐有汗珠沁出。
白良宽喘气:“延年兄,咱们一块去饭堂吧,今天是郝大厨掌勺,你还不知道吧,这郝大厨有一手绝活,他啊,能将素菜做的和肉一样香。”
“走走走,迟了该被他们抢完了。”
话说完,他就将手搭在宋延年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兴致高昂的推着宋延年往前走。
宋延年侧头看了白良宽一眼,许是因为体胖肉厚,他并不惧严寒,此时已是初冬时节,也仅仅是穿着一件单衣。
宋延年看了自己一眼,唔,他已经穿上小袄了。
自觉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宋延年朝他递过一条帕子。
“快擦擦汗吧,前面甬道里风大又凉,月考在即,切莫生病。”
白良宽也不客气,他接过帕子,胡乱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脏帕子往自己怀中一塞。
“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宋延年:“不急。”
白良宽看着旁人清清爽爽,就他自己,稍微动动都是汗,不无抱怨道。
“哎,我这太胖了,跑几步就汗津津的,可把我给烦的。”
“干点啥都喘的厉害。”
宋延年觑了他一眼,点头应道:“万事需有度,太胖了是不好。”
“不说别的,良宽兄不是打算继续举业吗?乡试的时候,我们得在号房里待上几天,那时八月正是天热时候,号房窄又小,良宽兄这样的,可不好熬。”
白良宽沮丧,他嘟囔道,“我是想参加乡试,但科试一直不过,这乡试也只能想想了。”
宋延年心有戚戚然,这读书真是太难了。
秀才除了岁试还有科试,只有科试考过了,才能参加乡试,不然,连乡试的资格都没有。
过了片刻,白良宽又跳脚嚎了起来:“啊啊,我不能再这样胖下去了,我要瘦一点,延年兄,今晚我要少吃一碗饭。”
宋延年:……
少吃一碗饭有什么用,白良宽平日可是三碗饭的饭量,少了一碗,还有两碗在那儿打底呢。
“良宽兄,靠少吃是不够的。”
他支招:“不然,清晨时候和我一起晨练吧,我去你屋里唤你?咱们绕着府学跑两圈,过个月余,一定有变化的。”
白良宽顿时摇头似拨浪鼓。
“不了不了,我吃不来这苦。”
每日清晨起来读书就够他痛苦了,晨跑?想想还是算了。
宋延年见状,只得作罢。
胖子在说,瘦子在做,说的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了。
……
府学地处琼宁的东南方,占地数十亩,高墙深院,里头还有五六株参天的古木,他们一路走来,旁边尽是树木和花草。
只是此时初冬时节,百花凋零,树木枯萎,路上掉落了一层厚厚的枯树叶。
宋延年特意挑着枯叶积厚的地方踩,枯叶簌簌的响,倒是颇有几分野趣。
他们一路说一路走,穿过一条林荫道,又经过一个凉亭,几乎是绕过了大半个府学,这才来到了饭堂。
白良宽走得喘气:“要我说啊,咱们这府学啥都好,就这设计不行。”
“你说咱们散课后肚子多饿啊,那是恨不得当场吃下一盆包子。结果咱们还要忍着饥肠辘辘,走这么远的路才到饭堂里。”
“我每回走到饭堂,腿都是软的,它们未免离得太远了吧!”
宋延年笑了下,“下回带个糕点。”
其实他来府学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当初规划府学布局的人,是一个妙人。
整座府学坐落琼宁的东南方,东南方是风白山的凤头,府学坐落此处,估计是取独占鳌头之意。
而府学的那扇朱红大门特意朝东开,意属接紫气东来。
倘若有人从府学上方俯瞰,便会发现,虽然府学里院落几十座,又院中有院,但它仍然是方方正正,四平八稳的。
内里有树也有活水,是藏风聚气,讲究天人合一的布局。
就连这饭堂离学堂这么远,也是有名堂的。
饭堂乃是灶房,灶属火,火居正南方,主与门相生,门与灶相生,谓之三吉宅,取三甲连绵之意。
宋延年弄清府学布局时,都笑了老半天。
独占鳌头,紫气东来,三甲连绵……当初筹建府学的人,是多想他们学子中举啊。
他们可不能辜负了前辈的殷殷期盼。
宋延年拍了拍白良宽,“这样远一点也好,权当锻炼了。”
白良宽吐槽:“我看就是折腾人。”
饭桌上。
宋延年咬了一口郝大厨做的素斋糖醋鲤鱼,虽然不如真鱼肉香,但那酸甜的酱汁,再搭上土豆泥油炸过的酥脆口感,倒也还不错。
白良宽见宋延年吃的香甜,他拿着箸,不无得意的邀功。
“我就说它好吃吧,来来,再多吃一点,这郝大厨可不经常在府学,听说他还兼了庙里的活,咱们一个月也就只能吃上七八回。”
白良宽一边说,一边又往自己嘴里塞两个。
“我就爱吃这,吃这不胖。”
宋延年:……
他看了看拨开“鱼皮”后显露的土豆泥,心里却在想,未必。
这油炸的可是高油啊。
两人吃完后便往回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一方池塘,里头养了许多尾的锦鲤。
几个学子正坐在池塘边上的大石头上诵读诗书,读的眼睛疲劳了,便扔几块炊饼片到水中,看鱼儿争食。
初冬时节,池塘面上的荷叶早已凋零。
白良宽指着池塘对宋延年道。
“你来的迟,这荷花都谢了,莲藕也挖了,空荡荡的没啥好看。”
“夏天的时候,这儿可是美的很。”
锦鲤戏荷叶,好运连连,景美意头也好,那时这儿读书的人才多。
眼下却是萧条了。
“嘘,咱们小声点。”宋延年提醒了白良宽一句,他们这会儿的谈话,已经扰到了正在旁边苦读的学子。
白良宽还想再说话,侧过头就看到池塘畔的几个学子放下了手中的书,皱眉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白良宽连连告罪,“失礼失礼。”
他带着宋延年继续往前,又走了几步远,见没有旁人后,白良宽继续道。
“这池塘的藕也好吃,脆脆的。”
宋延年点头,“滋味确实不错。”
白良宽诧异,“你吃过?”
宋延年:“十月来府学时,刚好赶上最后一波的莲藕丰收,灶间帮厨将这莲藕做成羹,汤汁清甜,莲藕香浓软糯,藕丝微微粘牙,吃来回味无穷,滋味很是不错,”
白良宽:听听,听听,这话一听就是会吃的人说的话。
哪像其他同窗,问他们只会说一句,唔,好吃,还不错。
白良宽惊喜的看了宋延年一眼,握住他的手。
“同道中人吶!”
他觉得他能够和这延年兄做长长久久的朋友了。
宋延年笑了一下,将手收了回去。
谈话间,两人很快就到了居住的地方。
府学将秀才们统一安排在一起,他们住的地方分南北两个大院,东西两列并排三列两层高的穿堂大院。
屋舍布局严谨,南北通融,院中有院,虽然只是宿舍,但并不简陋逼仄。
宋延年曾经粗略的算过,这里头该有300多个房间。
宋延年和白良宽住在南边大院的小院里,他们这个院子上下两层共八个房间,现在却只住了六个秀才,宋延年住在下层自西向东数第二间,而白良宽就住在他楼上。
两人约好明日一起去饭堂吃早膳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
初冬时节,天色昏黄的很快,酉时两刻,天色已经大暗。
宋延年点起了烛火,昏黄的烛火很快盈满整个房间。
秀才们陆陆续续的回来,除了读书声,隐隐还有清脆含蓄的筝声,筝声似山间清泉,叮叮咚咚,又好似空谷幽兰……
那是有人在练琴。
宋延年放下手中的书发呆,他也是来了府学后才知道,原来府学里,每个学子还要有个技长。
画画还不算的。
他们有的擅琴,有的擅萧……
至于宋延年,他表示他只在小的时候,吹过唢呐……
他小时候体质差,吃了白银鱼调理好身体,那中气是特别足,所以,唢呐吹得也格外的响亮。
喜事丧事一条龙的罗伯,就格外的中意他,私自里将他看做衣钵传人——小源村下一任的唢呐手。
听说他去读书后,还扼腕叹息不止……
罢罢罢,宋延年收回心神,这光荣往事休要再提。
府学的课程分礼乐射御书数,上一堂课,教授乐舞的邓训导给大家伙介绍了乐器。
这堂课,大家该选一个熟悉的乐器开始学习了。
宋延年:……他就对唢呐熟悉一点。
不过,他要是吹了唢呐,别的不说,邓训导可能会被他当场送走。
宋延年摇头,算了算了,还是不刺激邓训导这个老人家了。
听着鸾筝余音袅袅的音色,宋延年暗忖,他还是学这鸾筝吧,听起来动听又有格调。
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
这样一想,宋延年心里美的不行。
做了选择的宋延年,安心的又翻了一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