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不出苍白与否的承昀,不忘调侃说道,“还没阿娧三分厉害。”
众人:......
瞧着小师妹送来的戏服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吴昕没忍下气愤,怒道:“这时候还不忘晒一把恩爱啊?活该吐死你!”
虽嘴上这么说,手上没那么做,不停的为他卸下妆容,露出苍白无血色的面容与灰黑唇瓣。
“爷说的倒是大实话。”莫绍不由得蹙眉赞同苦笑道,“自小到大姑娘还真没身体好全几天过?”
若不是有叶修扛着,都不知道把命玩哪儿去了吧!
舒赫嘴角抽了抽,直想悄悄莫绍脑袋里装什么,没好气说道,“小师妹不在此地,也用不着老拐弯抹角说两人天生一对啊?”
“我俩本就一对。”承昀瞧着两颗药丸,实在没气力再用上异能探得虚实。
若非秉持道家无为之心,舒赫差点没忍住叫承昀挨上一脚,与吴昕交换了个神色躲去一旁,不再发表意见以免被气死。
吴昕将拭布随手一抛落入铜盆,风凉说道:“同小师妹是不是天生一对我不清楚,再不把药想办法挑出来吃,天人永隔正在眼前。”

第388章 天人
“都能吃。”承昀再次笃定说道。
既然准备了两颗药,想来厉峥原想坑骗他服下掺撮毒物的药丸,一颗定是给自个儿所准备,若是他也要吃下腹,怎可能下重手?
未曾想居然直接将药丢下走了!
众人蹙眉看着看着侍卫手上嫩青色药丸,舒赫不敢肯定地问道:
“你确定?”
“肯定。”
承昀无法抑止内息奔流,哭虫也在此时提前发作,面色又加深青灰,原想为自个儿决定命运选择药丸,竟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强撑着一口气,无奈苦笑道,“若是再不喂给我真要天人永隔了。”
“也不知厉峥留了什么后手,要不这样?”吴昕向来不喜欢赌,将两颗药丸个切了半递上,揣揣不安道,“即便再中毒也只中一半,如何?”
“这不变成一定得中毒了?”莫绍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中一半至少还有时间能够拖延。”吴昕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连扶额的力气也没有,承昀全然莫可奈何。
“我真想问,你怎么活到今天的?”舒赫真不知该如何说这个师弟,难道就不能赌平安无事?
是被郑恺给教乖了?赌都不赌直接放弃?
“听军师的,有一半是一半吧!。”
承昀此话一出,众人瞠目,反倒吴昕不镇定的期艾说道:“会中毒的。”
四师兄说过十赌九输必诈赌,打入了东越那次不被师兄诈走戏班盘缠?
因此一向不爱赌机率,即便九成胜率在师兄操盘下仍能输得一乾二净,还用得着赌?不如投降还能保有一半资产。
“减了毒性至少不至于全然无法应付厉峥,拿了遗骨不代表放弃找碴了,只不定他正在院外等着随时冲进来看我惨......”
承昀话都来不急说完,又呕出了一口黑血,吓得吴昕二话不说各取了半颗塞入口中,迅速推喉咽药快得众人来不急阻止。
药性迅速拓展舒缓胸臆,在莫绍搀扶下缓缓起身,褪去沾染了点点红梅的戏服,想递给吴昕也不对,丢了也不是。
颜娧特意送来的湘绣戏服啊!
难掩眼底心疼不舍,吴昕主动接过戏服,感叹道:“算了吧!绣线染了血渍,怎么清洗也会留下点点红梅了。”
戏服可是每个戏伶的命啊!何况还是价值不斐的湘绣。
舒赫才不管什么戏服不戏服,这辈子就两件破道袍轮着穿,哪有什么闲工夫计较戏服?
只担心这个好不容易看上的徒儿啊!
来到承昀身后轻点周身大穴,掌心轻贴运息,确认经络通畅没有任何阻塞,不解问道:“难不成猜错了?解药无毒?”嘶声连连又百思不解,细细端看了半晌,凝眉问道,“可有不适?”
再次试着提气未有不适,承昀亦是疑窦丛生。
厉峥怎么看也不像专程送药来,被迫放弃了这么多金银火药能一声不坑?
“莫不是他真瞧上你了?”莫绍可没忘记方才厉峥难掩的热切。
众人:......
不着痕迹地凑近吴昕身旁,舒赫细声问道:“你可得想清楚要不要接受奕王延邀了?”
吴昕狠狠睨了师兄,哪壶不开提哪壶?
莫绍偏头不可思议问道:“军师也被瞧上了?”蹙眉思忖半晌,吶吶问道,“两父子都喜欢军师?”没等回答又低头兀自念叨,“一家子都是什么嗜好?”
几人无言以对的回望想不透的莫绍,还真问出了众人存疑已久之事。
这些皇室隐晦之事,哪能被说穿放上台面?
再三确认内息顺畅无碍,一时半会也无法知晓究竟哪儿会出问题,承昀也仅能意味深长的瞟了吴昕一眼,无奈苦笑道:
“怎么猜也没用,不如等他再次送上门吧!”
瞧瞧那一个个是什么表情?
他可曾传出任何与皇室有关的诡异传闻?
怎看似全担心起他的名誉清白了?
吴昕正想提出抗议,几人竟摸摸鼻子,搔搔头各自不同方向鸟兽散去。
留下他一人吶吶无言不知该追哪个人解释去......
......
马车急速颠簸,穿梭在高山林野,朝着晓夷城前行。
施了寂灭术法后,颜娧几个日夜都受着冷热交替的畏寒,昏迷了数日迟迟未见醒,即便如此几人亦仍是按着她计划,以最快速度抵达晓夷城。
有靖王麾下鳄军令牌在手,几人出入东越国界也便利快速许多,鳄军威名在外不光百姓敬重,各个关隘戍卫亦是关爱有加,连过五个郡县都未曾遭受刁难。
瘟疫也不曾倒下,竟在出了宫会合后便半梦半醒至今,数日来清醒的次数越发少了,几次在立秋怀中悠悠苏醒,缓缓服下喂在唇际的半凉汤药,旋即又沉沉睡去。
随在颜娧身旁最久的清家兄妹也不不清楚为何如此,仅能着急无奈的听从她每次短暂清醒所交待之事。
本以为她昏睡着定对周身之事一无所知,未曾想竟能在醒来的短暂时间,询问昏睡多久而推敲目前身处何方。
也因此身旁没有人敢违逆命令,仅能以最快速度将她送往东越。
好容易喂完汤药,立秋不敢立即将她放倒,仅能焦心地抱着忽冷忽热的身躯在马车里频频拭泪。
泪珠滴落在颜娧发稍上,触动睡得不安稳的颜娧,不禁强打起精神,抬手抚去立秋脸上泪痕,勾出一抹苍白无力,丝毫没有安慰效果的笑容,哑着嗓音说道:“姑姑不哭,到了便好了。”
立秋不是个轻易落泪之人,这一年落泪次数竟比半辈子还多,两人间哪是单纯的主仆身份能说得清?
见她一睡下便宛如死尸般冰冷,仅有醒来几刻钟方能感受到薄弱气息,偏偏醒来的时间愈来愈短,能不担心?
抱着些许回温的身躯,藉以内息温暖她,忍不下担忧念叨道:“说什么傻话?怎么回事妳也说不清,难不成晓夷城有人能救妳不成?”
“嗯,到了......就好。”颜娧意识又逐渐涣散,话语也逐渐消失在唇际......
这几日她并非真昏睡,而是身体完全经不起寂灭术法反噬啊!

第389章 亡夫
原先无法懂得为啥方琛需要喂养回春,尤其在将泰半元气喂养给百烈后,全然无法承受施法后的元气耗损。
大半年来与回春相互调适至今,都无法承受一瞬间突然耗损元气,更别说毫无武学基础的许后,当然因此枯瘦力竭啊!
如今两只假仙都在手上不停耗损元气,不赶紧送走难不成也等着成为骷髅?
回春至阴,百烈至阳,同处一身根本给自个儿找碴,离了回春又必死无疑,怎么着也得挂在身上以仅有的内息喂养。
如今也能稍稍证实,为何南楚历任皇后入宫后都未再生育。
身上带个纯阳至宝哪能生得出?
至此真想问问南楚开国皇帝,是否与皇后有什么冤仇?
这些百年疑窦短期内也没有答案,更别说目前泥菩萨过江的状况,还想揭开什么秘辛?
揭开自个快活不下去的事实还比较快些!
虽说两个假仙还不至于杀鸡取卵,思及再慢些可能会成了许后那瘦骨嶙峋惨样,不由得想再次确认究竟到哪儿了。
抬起明显瘦纤细许多的藕臂,掀起车帘透入的柔和月光,与北方地势迥然不同的地貌风土,叫她稍稍安心地轻闭双眼歇息。
“姑......”
立秋心急得不知该不该喊,瞧她这些日子全在半梦半醒间,一路仅仅醒来确认是否路程继续往东,如此下去怎能行?
自然知道众人满头问号啊!
这哪是她说与不说的问题?
关于回春来历都被缄口了,何况现在还多了个百烈?
颜娧扬着苦笑气虚无力说道:“到了再说。”
心里有多不想碰触神国事物人人皆知,如今却连人家帝后仙宠都挂在手上,重点还说不出口,满腹鸟气也没得出!
见颜娧虚弱得连抬手都没气力,心里虽气急败坏也没再舍得骂上几个字,端起一旁滚得烂熟的肉糜粥,趁着她清醒一口口喂进苍白菱唇。
愈喂立秋愈发难过,再见着主子还没来得及多说上些体己话,又立即分开了几日,再见着人就成了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叫她怎么不难过?
眼眶里热气越发磨人,几次差点落下泪滴,硬生生给逼了回去,瞧得颜娧亦是内疚自责,忙不迭地想安慰立秋越是徒劳。
终于了解什么叫出一张嘴啊!
认命将唇边粥水喝进胃袋里暖身,偎着立秋徐徐说道:“姑姑,师父死时,我睡了快两个月呢!”
有气无力地将话说完,这已经是能透露的最大范围了啊!
相信睿智如立秋与她多年情份与了解,定能理解话中之意。
捧着木碗的手停顿了顿,透着微光希望获得更多答案,叫她思忖了许久,吶吶问道:“回春之事?”
世人不知万晓何去,裴家怎会不知?
何况裴家关于神国的经史典籍全在她脑子里。
扬起欣慰浅笑,感动得只恨没能将立秋抱上一抱,仅能偎入立秋怀里希望寻得一丝温暖,忽冷忽热的挺不好受啊!
倏地,马儿似乎受到惊吓,一阵长嘶好容易缓下前行速度。
安稳地被立秋妥善仅抱在怀中,听得车外鲜少发怒的楚风怒吼道:“老伯!你不要命了?”
四下无灯无火,若不是惊马被妥善安抚,老头恐怕成了马下亡魂。
怎会在荒山野岭出现个身穿明黄中衣的老头落坐在官道正中?
“啊嘶——”垂垂老矣看似没听清,嘶声连连也没给个准话,顿了顿,如同像发现宝藏般兴奋问道:“你能见着我?”
楚风拧起眉宇怎么也想不透,大半夜怎么有如此年长的老人一个人在此处?
思索许久,抿了抿唇瓣,不解说道:“不瞎都能见着啊!这么大人坐在路中间,我能没见着?莫不是强搭顺风?”
老人家原先兴奋神情,在听出楚风话里话外的指责而吹胡子瞪眼,怒道:“谁稀罕你那破旧马车?有多远滚多远!”
楚风愕然无言:......
挡了人家路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也不多了,被吼得一脸茫然也仅能指着老人家所坐之处,干笑说道:“那可得劳烦移动一下尊臀啊!”
老人家纹丝不动似乎没听清般,逼得楚风只得跃下马车,亲自恭敬请道:“老人家可否稍稍移动?”
“都叫你有多远滚多远吶!”老人家恍若未闻地撇头。
楚风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想揪起老人家衣领,大掌穿过了一片迷雾,老人家肃穆脸庞与端正身躯顷刻间又恢复如常,人生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怕......
“嘿嘿——”
老人家笑得如魅似魉,即便没做过亏心事的楚风也退却三分。
“现在怕啦?来不及啰!”老人家枯瘦长臂穿过楚风心胸,好似真抓了正在搏动的心脏放在楚风面前。
“我去你的为老不尊!”楚风没好气的又是一阵狂搧猛劈,在人影还没来得急恢复前,跃上马车前座急急赶马而去。
不明究理的颜娧在立秋帮助下半启车门,看清了正好恢复人形的人影,还正巧对上了眼神。
“好俊的小姑娘啊!”老人家温暖笑颜在夜风中逐渐远去。
俩人讶然回望彼此,再次看向老人所在之处已无所踪。
立秋纳闷地敲了马车墙板问道:“怎么回事?”
“上个村落说山道上不干净,八成真遇上了。”虽然他也不信,方才被那胸口一抓,胆子小点的估摸着被吓晕了。
没瞧见楚风表情也听清了语调里的惊恐,立秋不由得摇摇头轻蔑说道:“怎么可能!”
并非不敬鬼神,而是不做亏心事能为心惊何事?
“我也不信,还抓了一把,真没抓到人。”楚风摸了摸心坎,担忧说道,“他还挖了我的心出来瞧了瞧。”
这话说得叫两个人蓦然一笑,更是什么都不怕了。
“真被挖了心还能为我们驾车?”立秋真气笑了。
“那是我跑得快!抢了回来,否则妳都可以直接立第二张亡夫碑了。”楚风不停安抚惊恐胸臆。
立秋笑不出来,颊上也染了一片红霞,若非马车还得用上,指不定赏了车前男人一顿好看了!

第390章 算盘
车内烛光幽暗,颜娧仍看清了立秋绯红片片,正纳闷着两人是否真有谱,令人昏沉的极寒之感又从体内渐渐透出,叫她意识又逐渐涣散......
原属于回春至阴之气不至如此冷冽,而是在百烈的至阳之气相较下使然。
受烈火焚烧又落入冰窖能不发晕?
涣散前她察觉,行进中马车门扉被猛然开启,初秋沁凉夜风袭来也是温暖舒畅,一双老迈略带薄茧的大掌将她拉出了车外。
拜那双大掌所赐,宛若漂浮在秋夜里,闭眼前仓皇追出车外的立秋,伸手也不可及的眼睁睁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渐渐陷入昏迷......
惊讶不过一瞬,立秋随即循着看似烟尘的人影提气追去,楚风察觉车内不对,亦是迅即查探马车内动静,见马车空一无人,即刻吹哨提醒前方马车与周遭暗卫,自个儿追上立秋背影而去。
远远见着颜娧如同纸鸢般随着烟雾飘荡在官道上,立秋不禁脊梁一寒,东越竟有此等身法之士?
能认出是方才官道上的老人家,那张脸庞略为熟悉,竟怎么也想不起来曾在哪儿见过,只得死命提气追上被拉着藕臂飘忽于半空的主子。
好容易追上踪迹,楚风气得大骂道:“又是那个忘八德的老家伙?”
“谁?”立秋没好气问。
“刚才掏我心的老家伙。”
楚风远远瞧见主子手腕在幽夜里透着些许寒光,似乎缠绕了几缕细丝,不停提气运息想追上速度,惊觉不管怎么追都勾不着颜娧衣角。
数道风刃追至也无法切断牵系,仅能不停追着虚影跑。
老迈虚影疾驰在夜风中,全然不受崎岖地貌所限,几人拼命追逐也追不上。
直到追了近一个时辰,立秋察觉不对终于抬手拦下众人追逐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