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说是心急了啊!
急着想看他那眉眼濯濯挂不住春月柳的坏笑悬于他唇际,迅速解了鳄皮制护腰,一拉开三层交领衣襟,旋即掉落两颗急忙在摊贩那儿买下的肉包,毫不费力地顺手接下,一颗送进嘴里咬上一口,一颗递予厉煊,大气问道:
“饿不饿?需不需要?”
厉煊:......
无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如愿见着来人脸上风云变换不止的,心里尽是恶趣味达成的松快,清歌见来人不要包子,干脆将包子狼吞虎咽地吞下肚,囫囵问道:
“都说你会后悔,信了吧!”
无法相信判断错误,厉煊板起脸色,沉声肃穆问道:“你是何人?”
“你想作甚?”一见颇有肃杀之色,清歌来不及将包子完整咽下,惊恐摆手说道,“难不成你想杀人灭口?我们没有成事儿,不需要拿走我的小命啊!”
“如此甚好?”
“甚好个屁!”清歌察觉杀意,立即要逃离雅间,还没踏出门外便被抓住衣领,也没管衣衫整齐与否,赶忙有如金蝉脱壳般仅留下衣物在厉煊手中。
出了雅间,步态不稳地奔走于廊道,好不容易将包子咽下肚,赶忙惊惧地大声叫唤道:“杀人啦!杀人啦!”
出了这档事儿,厉煊如何挂得住脸面?
若真传回京城叫父王误会,叫好不容易到手的世子之位不保?
“求爱不成,杀人灭口啊!”
厉煊:......
这等虎狼之词怎能随意喊出口?
叫他追与不追?
一世英明全被糟蹋在此时此地了吶!

第435章 妹妹
仔细拆下冠发上紫玉簪收入护腕,长发瞬时凌乱披散在肩背上,清歌脸上不安好心的浅笑叫人心眼提上了咽喉。
方才一声杀人外头已然传来躁动之声,平整胸膛因衣衫不整而半敞可见,毫不迟疑地在胸膛上留下明显抓痕,厉煊也错愕得忘记拦人,只见清歌故意从雅间摔出撞在廊道雕栏。
正堂人人可见那胸膛伤痕与那张梨花带泪的娇俏脸庞,厉煊着急追出雅间已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的局面。
为数不少见着厉煊追着微醺伊人进了雅间,谁又见期间发生了何事?
回身看向厉煊,清嫩嗓音惊惧叫喊道:“你别过来!”
心知被面前相似之人狠狠摆弄一道,大势已去更是骑虎难下,厉煊气得探手想抓住来人质问,没追上前还好,一追上前廊道上的荏弱身影,竟被紧逼似地翻身掉落一楼。
他明明连衣袖都没沾上啊!
青石板地面上的身驱动也不动,地上逐渐洇出了一片怵目血红,在众人眼里那事态怎么看都是他逼的人,如何脱得了干系?
一品亲王的世子传出了什么难听的话,能不叫朝中言官以死直谏?
与其解释,还不如趁着没被认出身份赶紧出逃!
是以,厉煊出师未捷,在小二缓缓移步想上楼捉人同时,缓慢逐步退入雅间,在众人来不急追上前,迅速由支摘窗离开酒肆。
听得急促逃离步伐远去,伏趴在地的染血身躯倏地腾起身子盘腿而坐,不屑地风凉说道:“呿!打不赢你,还吓不跑你?”
开玩笑!行走江湖没有绝佳武功,难道装死功夫还能输人了?
弄点红墨加上兽血很难?
众人:......
脸上鲜红血渍不假,怎就好似全然无恙?
抢来小二身上披挂的拭布,清歌慢条斯理地擦拭鲜红血渍,一时看傻了堂上所有人。
“客官没事儿?”小二不禁嘴角抽了抽。
不悦地将拭布塞回小二手上,清歌敛了敛神情,伸手拍拍弯着腰不停查探的小二脸颊,戏谑问道:“你那两面收钱的不地道心思会担心我有事儿?”
小二困宭笑着,万般为难说道:“客官可别这么说,小的也是为了餬口。”
“为了你餬口就该出卖我的色相?你的人品在何处?”清歌一向不喜为难他人,可今天若是颜娧受到如此对待......
光想到方才之事,清歌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客官教训的是。”小二脖子一缩笑咧咧地应着。
“给小爷滚远点!”不耐烦地挥去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清歌利落起身不管不顾地当众整理衣裳。
小二岂敢这么走了?惹怒了客官还哪敢跑?
本想留下来接着喝,瞧天色已过晌午,再不回王府指不定会被全城搜捕吶!
人生地不熟出来贵宝地还能问谁?
睨了眼身旁鞠躬哈腰的小二,清歌只得无奈摇头叹息吶!
......
待清歌找着王府位置已是申时三刻,衣衫整得歪斜,冠发更是杂乱无章,更别说里衣那干涸怵目的殷红。
那张脸面一出现自是在戍卫们错愕下,迅速被带入王府正院,书房里晚膳还端在立秋手上,俩主仆见着清歌一身狼狈返回亦是满脸惊愕。
“你这是被打劫?”率先从震惊里醒觉的颜娧,瞧着面目全非的脸面,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扬手呲了声,掀开覆面长发露出额上青紫,清歌气愤不已说道:“脑门子伤成这样了,妳还好意思问?”
“我......”颜娧原想将他留给厉煊,是打着先给道墙磕碰,也叫他相信真有个男人长得与她一般无二,真没想过清歌会受伤啊!
“男人也没放过?”立秋也不可置信,竟有如此执念?
东浀城一别至今,本以为会因为师兄弟情谊而有所顾忌,如今看来似乎不在意那师门情份吶!
怎么说颜娧日后可是西尧摄政王妃,厉煊真全然不在意?
“我若不是喊杀人,只怕真被玷污了清白。”清歌扬起下巴,为捍卫清白成功而骄傲。
抿了抿唇瓣靠近清歌,迅速提气将面目给改了,见清歌豪迈脸蛋上挂着醒目青紫,叫颜娧无奈地摇头说道:“我还以为男人能叫他收敛些。”
“收敛个屁!那个人眼里没这个词儿吧!”清歌没半点客气落坐动筷,品尝几道东越的特色菜肴。
醉糟鸡、荔枝肉、满坛香,再加上两道时令蔬菜,吃得清歌那叫一个痛快淋漓,素在山上的那些郁闷无奈,全在美酒佳肴里消失殆尽。
“慢些,本就准备要给你的。”颜娧勾着一抹淡雅歉笑。
将他留与厉煊本就不够道义,夕阳西下还不见人影心里更是歉疚,尤其又磕碰几处伤痕,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在山上素了那么长时间,备上几道特色料理应当能安慰一下吃货。
“算妳还有些良心。”
又低头囫囵了半晌,直至胃袋获得熟悉的温暖饱胀,清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放慢速度不咸不淡地问道:“妳上哪儿惹到这号人物?”
心知迟早会问,颜娧也没想过要瞒而缓缓说道:“东越梁王世子本就不好相与,在东浀城见过几次面,霸道得令人讨厌。”
“能得妳这弯绕心思一声讨厌,可见此人不简单,顶着妳的脸面,还真半点不担心我被怎么了。”
放下筷箸,环胸睇着似乎不愿多说的颜娧,打从心里觉着方才整治轻了,不舍地问道:“这世上能欺负妳的也不多了,怎就给他那种人给欺负了?”
瞧着这半路来的兄长眼里尽是不舍思绪,颜娧扬起笑颜,舒心说道:“他让我难过,我也叫他得不到想要的。”
“不论妳来到东越究竟何事,清家都不容得妳在此地受得半点委屈。”清歌目光尽是不容反驳的笃定。
再如何玩世不恭,颜娧于清家的救命之恩哪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路边能捡到一个拯救清家之人谈何容易?
虽说听得满心感动,颜娧仍是禁不住地打趣问道:“兄长不是讨厌女子?”
“那是讨厌姊姊。”大掌抚上了颜娧头颅,清歌勾着宠溺浅笑说道,“妳是妹妹。”

第436章 幽泉
身为百兽园当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男丁,打小受的并非无尽宠爱,而是深怕无法担当继承大任,一而再再而三的艰辛磨练。
几个姐姐于他更是严厉管教,深怕他无法撑起百兽园大业,也因此说他有多不爱待在百兽园都不为过。
十五位姊姊在前吶!
更何况,他并非天份最佳的孩子,虽说大伯父不断提醒,家主不等同驯兽天份最佳的孩子,家主之责又何止驯兽?
如何周旋在各家间为百兽园谋得最佳利益,如何带领兽军成为常胜之师,如何培训更多尽忠职守的生力军,诸如此类繁杂的人际关系皆能处理得当,方能继任百兽园啊!
不久前,大伯父意有所指又语焉不详地交待他好好照顾颜娧,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虽说救命之恩在前,也不至于如此啊!
能叫指派长姊一路陪同护卫安全实属破天荒,更别百兽园全军离园悄悄进入东越,怎么也没从大伯父嘴里多套出半句实情,实在心塞不已。
本以为认了个能转移大伙注意力的弟弟,未曾想竟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妹子,还顺带拯救饱受蛊虫之害的家人们,能随着颜娧一路南下见见世面也不差,只稍能跟着要怎样都好!
手肘轻靠桌沿,皓腕撑着下颌,瞅着不知思索何事,半天不发一语的清歌,颜娧不由得狐疑笑问道:“兄长想啥呢?”
喊声兄长便能事事如意,嘴上吃点亏她向来不介意吶!
“只是突然想到大伯父也交待好好照应妳,阿娧成了百兽园的掌心宝了。”清歌大致说了下如何整治的厉煊,惹得颜娧忍俊不禁。
“难怪兄长衣衫不整的回来。”颜娧也真服了清歌这胆大心细的性子,有几个人胆敢如此戏弄梁王世子?
把人逼到都跳窗逃命了吶!
“笑话!他今天对我...对我...”搓了搓臂膀,清歌不由得一阵哆嗦,赶忙将方才被咬过的外衣给脱了扔在地上,顺带踩上好几脚,啐了口唾沫,气哼哼说道,“下次再叫我遇见,非将他往死里打不可!”
这般骚操作看愣了颜娧,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连被碰过的衣裳都要踩上几脚泄忿?
“他对这衣服做了什么该遭天谴之事?”那欲言又止的心塞模样,连立秋也好奇发生了何事。
“比起妳那未婚夫婿,那人差多了!”
虽未曾正是打过照面,名扬西尧北境的宣威将军可非等闲之辈,更别说甘心情愿为她深入东越涉险,比那只会油腔滑调的男人好得多了。
“据我所知,你们可还没见着面呢!这么夸他以后还怎么进步?”颜娧清敲着桌面琢磨着厉煊究竟做了何事,能得清歌如此随性之人这般厌恶。
不过今日闹得这出,想来厉峥也该有所困惑,应当开始烦恼厉耿是否带了裴家人来了。
四国都想沾惹的寄乐山吶!
举凡曾往南楚参与恭顺地登基圣典的各路权贵,大抵都见过伯夷那面相,如今出现在晓夷山,能不叫厉煊心惊?
第三方势力正缓慢崛起,难道不想扼杀於襁褓?
来得时间又正巧春茶采收之际,能叫她不多想?
梁王会对此地全然没有半点心思,说什么她也不信!
何况说道那本破天谕,辅国梁王会不晓得?
如若靖王本该老死于归武山也有所载,想必定是极为好奇,究竟何人搅动了晓夷大泽这番风云?
“这话说得实际,好还得更好!把刚刚讲的全擦掉,留点努力空间。”
此时,闫茵讶然不已递交新衣物,吶吶说道:“听说你狼狈来府,还真挺狼狈的吶!”
委屈地接过衣物,清歌心塞说道:“怎么说也是替我家小妹受的过,没半点夸赞还损我?”
“光是你拿那位花名在外的梁王世子对比我家师妹婿这点,我怎么都得再说你一声瞎!”闫茵半点听不得有人诋毁她家师妹夫妻俩。
清歌:......
夸也不是,骂也不是?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老爱同他杠?
“行了!师姊,今日兄长可帮了我一个大忙,指不定厉煊现下正头大的到处去信,询问遇上的究竟是谁?这个结果挺好的。”
颜娧不得不说暂时都不想恢复脸面了,歪打整得厉煊正着不是挺好?
“我说阿娧,妳这话里有话的习惯能不能改改?”清歌再驽钝也听懂了言下之意,这不摆明如厉煊在一日,就得顶着这面貌一日?
“我家兄长自是聪明伶俐。”颜娧毫不吝啬夸赞,女眷们纷纷掩藏笑意。
瞧着自家姑娘唇际那抹连她都算计的浅笑,立秋不由得摇头问道:“妳这是又打着什么算盘?”
“将错就错。”偏头打量着端着甜品缓步而来的春分,颜娧唇际浅笑扬得更加灿烂了些,收回视线重新审视立秋说道,“想着怎么叫姑姑不再躲躲藏藏,也叫东越朝堂上下震上一震。”
几人先愣了愣,立秋旋即懂得她家姑娘打得什么算盘,苦笑问道:“需要我带着少爷巡察店铺?”
颜娧丝毫不犹豫地点颔首,淡定说道:“原先想着不放店铺匾额,这两日可以请莫叔悠着来,能挂不能挂全挂上。”
“姑娘当真?门主那儿如何交待?”立秋可没忘自个身份。
“交待?不就在我这?”颜娧咯咯笑了。
爹娘天高皇帝远的山门里养伤待愈,还能管得上东越如何翻腾?
更何况还得负起北雍内外安定,着火的大后方她如何大刀阔斧地将东越这潭身不见底的幽泉给搅混?
“寄乐山跟谁挂的勾,哪容得了那些人来说?姑姑安心帮我吸引厉煊注意力便是。”颜娧眼角眉梢全是可人笑意,丝毫不见令人厌恶的算计。
“妳那双要人命的眼珠子一旦转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倒霉......”清歌可没忘南楚大军如何倒的楣。
“姑且当作兄长夸赞啊!还得劳烦兄长顶着这张脸面,多多在晓夷城里晃悠几圈呢!”她自顾自安排着,全然没把清歌那心塞放在心上。
“我怎觉得这餐吃得特别亏?”

第437章 转换
抿了抿唇线,清歌试图索要更多甜头而踟蹰。
“亏?”颜娧佯装不解惊愕问道,“难道兄长想回山上?”
要是真叫清歌给拿捏了,还怎么筹谋算计?
清歌被问得心塞不已,神色难看得叫闫茵忍俊不禁,调侃道:“回晓夷山挺不错啊!我正好想放些可以帮助茶树生长的蛊虫,哥哥送我去吧!”
这声哥哥叫得清歌更加心里堵得慌,回山继续素?
他又不傻!
不着痕迹地挥手撇开闫茵,走近颜娧书案正想开口讨饶,便见她写了几个歪斜数字比例,清歌凝起眉宇纳闷问道:“阿娧写这是什么?”
搔搔头,抿抿唇,颜娧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庐县有许多钟乳石窟,要取得小苏打非难事,从冶官那儿取了些硼砂弄出些现代胶水,厨子那儿再弄些玉米淀粉,便可为绥吉镇备上最好的防火之物,即便真有万一也能留下活路。
“防火用的。”颜娧想了想,以最简单的方式应答。
瞧着桌面上漫着石腊味的清澈液体正想伸手探查,清歌想想又缩了回来,心惊惊地说道:“妳能玩的不代表我能玩,我还是小心为上。”